油粥

瘾者之子
有写瘾 不是觉得好才发的

(茸米)War city(二)

接(一)  注意事项在(一)


爱情始于各种美好的其他情感








米斯达被乔鲁诺带走后,就被安置在了一幢类似乔鲁诺宅邸的房子里;高大的传统德国建筑,漂亮的三层楼房被修葺整齐的花园包围。花园里种植着山茶和雏菊,不过分高大的绿树不会遮住清晨照向一层的阳光。


米斯达被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了。


在那座府邸的地下室和大厅里,挤满了被乔鲁诺从街上带回来的惊魂未定的人们;有抱着孩子正在哭泣的妇女,有已经遭受暴行,额角在汩汩流血、勉强逃出生天的男人,也有和米斯达一样虽然没受什么伤,眼瞳中却满是令人心碎的颤抖的少男少女。


他们身上即使没有沾染鲜血和尘土,也弥漫着一股呛人的、久久无法散去的硝烟和烧焦的气味。


这股气味在此后的人生中,将一直弥留在他们的记忆中。很长一段时间,米斯达就连闻到厨房新鲜的烤面包的味道,都会从中嗅出虚幻的火药味。


乔鲁诺将米斯达送回来后紧接着出去了,类似这幢房子的仆人一样的女人们为瑟缩在一起的人们配发了水和面包;周围的人在狼吞虎咽,也有少部分人神情呆滞,嚼着面包似乎在嚼一块干巴巴的木炭。


米斯达先将面包掰开,露出里面淡黄色的纤维状的内芯;将它掰碎成好几片,直到它散发出的冷却了的香味使米斯达饥肠辘辘——在承受巨大的惊吓时人会忘却自身所处的状态,全部心神只在那可怖的震撼之上;但一旦被转移到稍微安全的环境,就会加倍获得一度缺失的知觉——米斯达突然觉得饿得受不了,这种饥饿甚至比恐惧还要让他感到不安;因为比起相对而言由他人承受的灾难,自身的任何一丝直接体验到的折磨都更难以忍受。


当米斯达看到那个人被以那样可悲的方式处决的时候,他在惊恐的同时,却并未感受到这种饥饿带给他的突如其来的虚弱和挫败。


那一瞬间,面对着在某一人身上达到悲剧式的极处的苦难,米斯达也没有感到如此的无助;饥饿、人自身所切实体会的痛楚和身外的灾厄不同,只有在亲身经历时,人才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软弱、产生求助的欲望。


在街道上的那一刻,米斯达虽然震怖无比,近乎被震撼得停止思考的大脑却还是在催促自己,快动起来,快去找到自己的父母,不要直愣愣站在这里然后死掉。但此刻,在这座陌生的宅子、陌生的人之中,米斯达感到难以承受的饥饿,饥饿带给他的脱力感使他比什么时候都更对凭自己的力量脱离困境感到绝望。


米斯达觉得即使把面包撕成粉末也无法确定它到底有没有毒,无法驱散它通体发出的火药味;身旁的人都在吃,他也再也无法忍受饥饿。


后来,米斯达摸索出了存在在自己体内的一个特殊机制,仿佛是在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提醒自己他所处的境地;是他的感官先于思维一步发现了危机,并自主传导着危机感造成了生理上的一系列反应。


平常人在受到惊吓时也许会尖叫、呕吐甚至晕倒,但米斯达不会表现出这些症状,只要他的面部表情控制得够好(虽然他常常失败),可以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但他会感受到,那几乎将他的腹部撕裂的饥饿。


乔鲁诺在午时左右回到宅邸,仆人恭敬地迎接了他。


从混乱的街上回来的乔鲁诺身上也带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硝烟味,但衣装依旧整洁干净,令人难以想象他从前一天的半夜开始就在暴乱迅速蔓延、扩大着的地方不停奔走,将街上能发现的惊恐万状的人们带到宅邸安顿下来,并以高效率、有条不紊的安排为不断增加的滞留者准备了饮食和住所。


米斯达看着乔鲁诺双臂微微抬起,让仆人将他的外套取下来送去清洗;外套下是一套淡绿色的衬衫,皮革系带横在胸口稍靠下的部位,勾勒出他饱满的胸型;米斯达越发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没错,能住在这里,安然无恙地穿越罪行泛滥的街道,并将这么多受害者集中在一起保护起来,证明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虽然,也不是一个恶人。拥有巨大权势和尊贵身份的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和同阵列带来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前者会让人感受到压迫,后者则越发使人觉得安稳。


乔鲁诺的出现显然让在场人心惶惶的气氛稍微平和了下来,人们都认得将他们从炼狱中解救出来的恩人。有些人即使不是乔鲁诺亲自带回来的,也有感于伴随着乔鲁诺的出现而庄重起来的氛围。


米斯达看得出大家都蠢蠢欲动,却谁都不敢先发出声响。


米斯达看着乔鲁诺,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姓名,只记得昏黑的天色下,熊熊燃烧的房屋前,死尸和士兵鲜明地对立着的场景中,他将自己带向身边的动作是多么温柔;那声在他耳边清脆地响起的心跳声又是多么动人——那一瞬间米斯达最需要的,无非是一个将他从地狱拖出来,回到现实之中的信号。


心跳,一声人类的心跳,带着血液搏动的热度和能量,是多么有力的人间的呼唤。


米斯达只看到,出现在蹲坐、瘫倒、蜷缩在地板上衣衫不整、满脸泪痕和面包屑的人们面前,笔直地站立着的他,多么像一位拯救众生疾苦的天使。


他那闪耀的金发、白皙的皮肤、碧绿的瞳孔就是天使的信物般,冰清玉洁得美丽。


米斯达此时多想上前,跪下来求求这个人也救救他的父母;在现场的人群中,他没能如期望般发现他们。


独自出走和在恐惧中独自来到这里,而没有坚持回去的悔恨使米斯达痛不欲生。他宁愿自己死在街头,也希望如今出现在这里毫发无损的是他的父母而不是他。


但人一旦处于安全的环境中,心中要充满怎样的勇气,才能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16岁的米斯达没有那个力量。


当他发现和他一起的人群中并没有他的父母时,他曾经试图冲出门去,将他们带回来,却被几个仆人拦住;当那些仆人告诉他他曾经居住的街区如今是什么光景时,米斯达腿软了,几乎瘫倒在地上。


米斯达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扇在他面前随着一声爆响和溅在上面的血迹倒下,变成一地粼粼的碎片的橱窗;他不知道这样的窗子碎了多少副,也不知道上面躺着多少人的尸体。


从那一刻开始,从他连离开这座宅子,回去寻找自己的父母都没能办到的那一刻起,米斯达内心充满了对自己的鄙视和难以抹去的耻辱。


这种鄙弃和羞愧一直伴随着他,直到他后来漂洋过海去了陌生的国度,直到后来所有人、所有被书写的历史都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直到后来他以加倍的当时跨出那道门槛的勇气,去试图拯救自己心爱的人;他没能摆脱。


终生为它缠绕,自惭形秽。


但米斯达知道自己不能。


他无法将善意的恩情当作理所当然,并将剩余的不幸获救的希望也寄托在其上。


那个人是众人的希望,是众人的神明,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只聆听他一个人的祈祷。


即便如此。


米斯达跪下了,对着乔鲁诺。


乔鲁诺的目光看向了他,那双翠绿的瞳仁中涌现了一瞬间的惊讶,如同清浅的河波中一簇翻腾的水花;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出什么话来,但最终还是止住了。


后来乔鲁诺对米斯达说,他看到在人群中向自己下跪的他,一时间几乎无法按捺内心的恻隐,想要过去抱抱他。


因为乔鲁诺记得很清楚,这个16岁的男孩子是怎样被自己从街上带回来的。


与其他受了惊吓失魂落魄的人们不一样,这个男孩保持着难以置信的,最起码是表面的冷静;看着这样的他,那张似乎有异国血统的深色皮肤包裹的脸庞,镶嵌着黑色瞳仁的被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浸润的眼眶,他在靠近自己的时候闭上了眼睛,似乎他这里才是最令人恐惧的地方。


面对一双紧闭的双眼,无论如何不可能从那人的脸上读出任何有意义的表情;愤怒、快乐、忧愁,无论哪一种情绪,不在目光的装饰下光凭脸颊的肌肉是无法准确传达的。


当一个人对你闭上他的眼睛,则是一种消极或至少是无可奈何的暗示——他在抗拒,哪怕是面前是刀山火海,他也抗拒转身回到你的拥抱之中。


在这个少年身上,乔鲁诺察觉到了一种此前未能为自己所理解的绝望;这种绝望同时也是一种孤独,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立无援。


那双闭着的眼睛告诉乔鲁诺,这个少年的心中,面前的惨剧和身后的自己其实是同一种事物,同一种在侵略、残害他的物质。


他不相信自己,不相信递到他手边的救命稻草,仿佛另一端也是燃烧的火。


这种连绝望中出现的一丝难能的温情都不再信任的,另一重绝望,令乔鲁诺的内心感到一阵刺痛。


“对不起。”


当时,乔鲁诺唯一能说出口的,只有这句话。


他还有未完成的任务,还有那么多需要救助的人。那么多灵魂遍体鳞伤,那么多身躯千疮百孔,他明知不可能每一个都救下。此夜过后,还是有那么多人的未来没有为他的行为产生丝毫改变,那么多人要被虐待、折辱、剥皮拆骨。


但他也知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多么渺小无力,拉住眼前的一个,就算一个。


无法因为世界上处处存在、时时发生的无谓的死亡;无法因为人世间频频浮现、往往无救的可悲的覆灭,就否认任何哪怕微小的试图匡正他的努力。


无法不去做,哪怕意义微茫。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内,被聚集在宅邸的人们分批次地被转移。乔鲁诺在这段时间内仍然不断地带回满身是血、神志不清的人;这些人受了多少折磨,人们不敢去问,甚至连脑海中出现那样的场景都会颤抖;但即使是这些人也越来越少。


即使是这些徘徊在生死线边缘的人,也越来越少。


生和死在原本聚居在一起的、几乎同一大片蚂蚁一样没有差别的人群中区分、阻隔开来;胶着在这条界线周围的人,要么被血肉模糊地拖回生者抱在一起悲哀恸哭的阵营,要么四肢绵软无力地漂浮到另一边去。


没有见到的人,有多少在这条鲜明、漆黑的死线那头呢?


带回来的那些人之中,依然没有米斯达的父母。


从一开始的彻夜哭泣,到一个月后的麻木,这之中的转变令米斯达自己也惊奇。一个月前他还是离开了父母就不知道该怎么生活的孩子,一个月后,他不仅接受了自己大概再也见不到父母的事实,还打起精神开始帮助宅邸里的仆人处理这么多幸存者聚在一起产生的问题——有些人精神失常,需看管和照护,有些人伤势未愈,得治疗和帮扶;有些人整日瘫倒在角落流泪,但食物需要有人来搬,脓血需要有人来擦;而光是宅邸里的仆人是肯定越来越忙不过来了。


米斯达没过几天开始帮助这些帮助着他们的仆人,将悲伤深深地埋在心里;这样的变化既令米斯达欣慰又令他恐惧。一则他不能接受自己经此打击就变成一个只会自怨自艾的废人,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面对动荡不安的未来,越早抛弃为既成事实悲伤的想法,越早振作起来,就越容易寻得生路;但另一方面,他又为在这种自我抛弃的过程中人性的淡漠感到惊恐。


他曾经最为鄙视这种对人世的痛楚毫无应有的同理心的行为。


面对父母的死,自己居然恢复得如此之快,接受得如此坦然;这正常吗?


随着过往美好生活的记忆被彻底抛弃,他是不是也将过去的一部分自己割舍了呢?


米斯达没有多少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但往往领到自己的一份饭,坐在地板上;或是入夜之后,抱着因为帮忙搬运面粉而酸痛的手臂,米斯达会因为这些想法而发抖。


因为是青少年,原本很快就轮到米斯达离开宅子,但米斯达没有服从安排,固执地让其他人先走,自己依旧留在宅子里帮忙。


米斯达没有告诉别人的是,他并非不惧怕危机四伏的现状,并非不想避开四处搜寻他们的人前往更安全的地方——一则在于他对世界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如果偏见和迫害在此地肆意滋长,没有理由其他任何地方能幸免于难。也许无论到了哪里,他们都是被鄙视、被枪击、被用温和的语言欺骗的老鼠。


二则即使真的有那种地方存在,米斯达不认为自己配;不认为这个丢下父母独自偷生的自己配。


同时,令米斯达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是他对未来无论怎样的生活无法产生兴趣的、对适应另一种完好无损尚未从内部被打破的生活、对陷入另一重未被喧嚣枪毙的沉默的恐惧。


他宁愿未来永远停留在这座宅子的门槛前,不再向他迈进一步。


他已经是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了。


而这里,起码有他能做的事,起码有能消磨时间、忘记一切的方法。起码这里有不会被烈火烧穿的屋顶,有不会被子弹打碎的玻璃,有不会莫名其妙就因为轻信人类而死掉的人类;而让米斯达产生这种感觉的根源,是乔鲁诺。


是他的恩人,那个面对这样惨绝人寰的灾厄依然能保持冷静和温和的乔鲁诺。


冷静和温和不代表他对这一切的漠然,只是灾难中充斥着太多的愤怒、悲伤、疯魔和歇斯底里;人们需要他这样的冷静和温和,这样的冷静和温和告诉包括米斯达在内的所有人:我在你们身边,所以你们不会有事。


米斯达崇拜乔鲁诺,从下跪的那一瞬间开始,从他嘴唇翕动似乎要对即说什么的那一瞬间开始。


那时乔鲁诺双唇微张,在对他说过一句“对不起”后,似乎就要再对他温柔地说一声。


“别这样。”


自己表示谦卑、感恩和忏悔的行为,刺伤了他的心。


这种极致的强大背后的柔弱,令米斯达无比震撼。


乔鲁诺面对血与火,面对衣衫褴褛的难民,面对暴虐无道的军人,不曾感到丝毫恐惧,将这群如鸟巢倾覆摔在树下动弹不得的雏鸟一般的人们护在他洁白的羽翼下;但当这群雏鸟中的一只用它稚嫩的嘴壳碰一碰他的翅膀,他感觉到疼。


这样的他被自己的感激刺痛。


米斯达在想,这是怎样一个圣洁又完美的人啊。


一个月过后,宅邸里只剩下米斯达一个人了。


那一天,乔鲁诺亲自找到他,提出要把他送出德国,送到比利时。这些天,纳粹党对犹太人的滥杀和抓捕已经不再是秘密;被杀害的人送往万人坑进行填埋,被抓捕的人则送入集中营,没人知道他们将面对些什么。


乔鲁诺身穿一件淡蓝色的上衣,左手食指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在他指尖泛着寒光,衬得他的肤色比银还要白皙;他对米斯达说——他的声音也如一碗碎银碰撞一般清冽。


“你也是时候该走了。”


“我不走不可以吗?”听到米斯达的回答,乔鲁诺微微皱了皱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个青年名叫盖多.米斯达,这些天来一直拒绝被优先护送,即使他还只是个孩子。


“这里很危险。”


“哪里都不安全。”


又是那种不信任,乔鲁诺又从米斯达身上,感受到了对所有承诺于他的事深切的不认同。这种不认同不同于敌视,而更像是一种歉疚;他对所有加诸他的事物遗憾地说。


对不起,我不相信你。


“总比这里……”“我可以为你工作。”米斯达微微眯起眼睛,似乎被眼前剧烈燃烧的烛焰刺痛了双眼。


“做什么都可以。”


“米斯达。”米斯达为乔鲁诺居然知道他的名字感到震惊。


他只是那群拥挤在乔鲁诺家中,身世凄惨遭逢不幸的人们中无比普通的一员;他不意乔鲁诺竟能认识他,并知道他的名字。


但他此刻无暇顾及缘由,他只想留在乔鲁诺身边,将他无依无靠的未来,伸出一根线系在乔鲁诺的身上——这是一种绑架,或许,是一种强迫行为;但米斯达此刻是那样真诚地想要留在乔鲁诺身边,以致他几乎忽略了这种行为的胡搅蛮缠。


在动荡不定的世界上,捉摸不透的未来里,怀疑的迷雾蔓生覆盖、染指了他几乎整个人生。


唯一清晰确凿的一点,只有将他的生命从那条巨大的摧毁一切劈裂在地上的死线边缘,从那颗微薄的子弹下解救出来的,他的恩人。


米斯达只知道,乔鲁诺的善不是假的,他的人性连同神性,他的强大,他的温柔不是假的。这一个月他一直注视的、参与的这一切,不是假的。


乱世中的十字架、落魄中的济贫院、亵渎中的大教堂,真的存在。


那声心跳不是假的。


他迫切地,想在这形影相吊的世上,抓握住那一丝真实。


在真实之中,也许那试图掩盖一切的沉默的囹圄,也无法抵抗摧毁它的力量。在乔鲁诺的身边似乎没有能逃脱的罪恶,即使他并不充当审判的角色,也没有一丝恶念敢于在他身侧铮动;在乔鲁诺身边似乎没有能顽抗的沉默,一切在他面前都是清晰而微不足道的面目。


“我的命是你给的。”


“这是错误的认识,米斯达。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不要做任何人的奴隶。”乔鲁诺对米斯达说道。


“即使我确实将它从地上拾起来,我也是还到了你的手里的。”


“我没有要做你的奴隶。”米斯达说道。


他从小就认识到,世界上那么多人,背负着那么多沉重的偏见和诅咒,要因为血统、因为长相、因为语言而要被征服,成为奴隶。他最痛恨,也最无奈的,就是见到什么人压服、驯化什么人;即使死,他不可能当任何人的奴隶。


只有他自己将自己牵着,自愿臣服在某人周围。


“我不做任何人的奴隶。”


“即使你拒绝我。”米斯达看着乔鲁诺,他不知道自己深色的瞳孔注视人时放射出的热量如何灼人,如同一块滚烫的黑色的铅。米斯达不知道,乔鲁诺怎样为自己的眼神感到震动。


在此后,无论相见还是分离,乔鲁诺总在困顿中、囹圄中,滔天的罪恶和沉重的责任将他包围、束缚,试图将他整个狠狠击垮的时候;乔鲁诺总是面对着凝重的、深沉的黑夜,对它露出苍白而又讽刺的笑容。


这些无耻而又浅薄的黑夜。


这些试图撕碎他的黑暗,甚至还深不过那人黑色的眼睛。


因而从此没有什么黑暗,能将乔鲁诺从那人双目注视的幻觉中带走。


“总有一天,我会让您知道。”


“我是凭自己的意志,站在您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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