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粥

瘾者之子
有写瘾 不是觉得好才发的

(茸米)War city(一)

我又来搞茸米长篇了  二战背景(有错我就跪下了)  间谍茸×犹太人米


不出意外也注定是又臭又长那种(づ ●─● )づ


这次几乎没有存稿  而且要开学了  说不定连曾经唯一能保证的更新速度都保证不了_(:з」∠)_


对不起π_π












对于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水晶之夜”,许多当时幸存,以及后来出生的犹太人并不愿承认这个称呼。


对于不够了解这段历史的人来说,这个名称显然太过充满欺骗性。


充满轻盈的浪漫和暧昧的朦胧,比起一场血腥屠杀更像是一场为贵族家的女儿、太太们准备的豪华舞会的名字。


但它确实属于一场屠杀,甚至更准确地说,是一场屠杀的开始。


米斯达在回忆起来的时候经常想,历史上其他并非以犹太族裔为对象的屠杀——以法国胡格诺教徒为对象的圣巴托洛缪屠杀、罗伯斯庇尔上台后的白色恐怖时期的屠杀、以及后来对波兰人的卡廷森林屠杀……这些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即使有些只简单以发生地为命名依据,在谈论它们的时候,也无一不使人感到绝望和压抑;但没有一个如“水晶之夜”一般,在创造出虚幻的美感的同时,更为这一事件平添了一种悲凉的讽刺。


1938年11月9日,以两天前的冯.拉特枪击事件为导火索,德国纳粹党操纵下的盖世太保、党卫军和青年团冲上街头,对犹太人的住宅、教堂、商铺等进行袭击。在持续到10日凌晨的袭击中直接死去的犹太人的数目并不显著,但被逮捕送往达豪、萨克森豪森等集中营的犹太人则有约3万人之众。这些人中,约有2000-2500人最终死于集中营;多数人被释放后则被强制要求离开自己的家园。


这一事件标志着德国纳粹党对犹太人有组织的屠杀的开始。


米斯达永远也忘不了,时年16岁的他,原本只是居住在德国柏林一个普通犹太人家庭的孩子。


米斯达的祖上来自波西米亚地区,胡斯运动的摇篮、三十年战争的策源地,充满荣光而饱受蹂躏;但米斯达并不像很多人对波西米亚人的想象那样充满攻击性和反叛精神,相反他从小就被教育要保持谦逊和顺从——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不仅因为他们只是一户再普通也不过、无依无靠的商贩家庭,因为他们所处的这荒唐而又危险的世道。


也因为他们是犹太人,受到欧洲其他族裔长久以来仇视的犹太人。


米斯达曾经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生下来还未做任何事,却会在襁褓中就因为他血管里流的血、因为他口中将要说出的语言而遭到敌视;甚至同样是德国人,米斯达曾亲眼见过一个普鲁士地区的德国男孩对一个捷克斯洛伐克地区的德国男孩口出恶言、拳打脚踢,就因为后者说的德语“带着恶心的斯拉夫口音”。


那个场面让米斯达浑身战栗。当他想冲上去拉开那个施暴的男孩时,却被自己的母亲用手掌扣住后脑勺,硬生生将他往相反的方向带。


“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母亲的话中充满了一种比起劝导,更像是告诫的意味,似乎是在教孩子学说话时纠正他错误的读音;母亲的严厉让米斯达感到他的行为不仅是不合适的,更是错误的。


试图去纠正这世上存在的莫名其妙的偏见和不公,是错误的。


米斯达从小就觉得,生活在德国这样一片土地上——历史破碎、反复整合,德裔和非德裔杂融居住——的人,最需要学会如何处理偏见——如果人们可以对一个问题熟视无睹,要么是这个问题并不重要,要么是人人都在恐惧这个问题。


恐惧是最好的挡眼帘和遮羞布,他使人丝毫不感到羞耻地谈论一些羞耻的事,而听到的人则假装那些腌臜的语音从未入耳。


这不是问题的终结,而只是一种弥漫在共同生活的众人之中的默契;只有在街头巷尾偶尔碰见在这些问题突出的尖锐的棱角上撞得头破血流的人,被这些人倒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濡湿了衣角,才会从心底偶然唤起这种似乎并不真实存在的恐惧。


只有在那时人们会承认,我们生活着的世界是存在着被我们刻意忽视的重大缺陷的;看似平静的生活其实存在着那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漏洞和陷阱,一不小心栽进去,就会遭受灭顶的苦难。


偶然听见生活的裂隙中传来的失足者的嚎哭和求救,人们往往漠然不理,如约定好的那样充耳不闻,回到家中依然感受到家人围绕在身侧的温馨和幸福,入睡时,不会为那些哭泣和哀求的声音颤抖。


米斯达对这样建立在不知名的默契上的生活充满了怀疑。一如在他的一生中,对法律、对国家、对任何在其他人看来能够带给它们安全感的确定不移的事物怀有的那份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一样。有人曾批判过他是无政府主义者,是企图制造混乱的蒲鲁东的信徒;但米斯达不是,他并不想制造混乱,只是他比谁都信不过这种通过漠视和心照不宣维持的和平。


在米斯达很小的时候,也许从书本上用德语明明白白印刷着人道、正义的宣传,却在街头巷尾处处发生普鲁士人将捷克斯洛伐克人踩在脚下的事件开始;也许从他的母亲会对自己摔倒时膝盖上擦破的一点皮心疼地掉下眼泪,却在那个捷克斯洛伐克男孩的鼻子碎成一团的时候——米斯达曾再次见到那个男孩,他的鼻子自那以后永远是红肿模糊似乎不构成一个器官的样子,倒像是连在面部的一条干瘪的脏兮兮的小气球——却能那样无动于衷开始,米斯达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能保护他。


无论是他的波西米亚血统、他的德国国籍、还是他的父亲母亲、他一直生活的那间小杂货店。


什么都有可能在那压抑的无声的沉默中化为乌有,化为必须忍受且无法抗衡的另一种扭曲的必然。


在那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在死人坑的边缘,他的母亲也有可能不再爱他,对他说“这不是我能管的”。在与众人的妥协中,新的背叛和新的血一同成为巨大的、荒唐的、万众一心的死寂中兀自向外延伸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试图打碎沉默的声音。


那一点点可悲的声响。


起先米斯达只是对此有一种朦胧的直觉,却找不到确切的词汇来形容和描述。直到多年后他在美国一间图书馆里,读到乔治.奥威尔那首著名的诗,他才明白;他不是文学家,在文学家流畅地表达出来前,他不知道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当他能够借助别人的文字清晰地说明自己心中的悲哀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一种更深的悲哀就在他的内心形成。他当即在书架面前浑身颤抖、流下眼泪。


“当时局向好,我们轻易便兴高采烈,于是哄骗不安分的思想入睡,并把它们安放在树荫深处;……


“我梦到我住在大理石宫殿里,梦醒后总在想它何日成真。


“我没有那么好命,生在那样的年代 那么史密斯有吗?琼斯有吗?


“还有你,你有吗?”


米斯达从那时开始惧怕沉默。哪怕身处热闹的街巷,哪怕和大声交谈的众人站在一起,他感到那种沉默,鬼魅一般的沉默依旧矗立在那里。夜里,他喜欢睡在靠近街道的地方,这样能听见一些道路上的声音,但仍然无法缓解那无处不在的沉默带来的恐怖。


那一天,米斯达也正贴在靠近街道的窗户旁睡觉,因此是家中第一个注意到那不寻常的喧嚣的人。


喧嚣,撕裂了凝重的沉默由远及近地,似乎如子弹一般呼啸而来,但又比一颗子弹多了不知多少的能量。整座街道被一阵轰鸣和它接踵而来的回声笼罩着,躺在地上的,被人们刻意忽视已久的裂缝似乎一点点溃裂、从里面传出的呻吟声混入这种宏大的噪声中,令人肝胆俱裂。


米斯达叫醒了父母,示意他们听外面的响声。母亲想叫他不要听、不要看,可米斯达没听话,他打开杂货店的门跑了出去。


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偶有带着恐惧的神色打开窗户和门扉向外窥探的人,也很快躲了起来。只有米斯达一个人,在这种四面八方如海啸席卷般的声音的浪潮中,在街道上奔跑着,偶尔被它造成的震撼掀翻在地。


米斯达感到绝望。


沉默,依然是沉默。


一场进军正瞄准着他们,一场再明白不过的侵略正向他们肆无顾忌地碾压而来;越是近越是无法欺骗自己,这次是为了什么?波西米亚、捷克斯洛伐克还是犹太人?或者是那个被打碎鼻子的男孩?米斯达不知道,但在这震天动地的声响里;在暴躁的德语吐露着的惊人的粗鲁和残酷的词汇中;在武器拖曳、发射的砰然声间;在如躲在一张毯子下希望不要被发现的人们被揭开那张藏身于下的毯子时发出的尖叫声里——那样的声音很快就夹杂在纯粹的进军的浪潮中,如同全城人在玩一场盛大的捉迷藏的游戏。


覆盖在这座城市上,遮盖着它所有不堪和伤口,所有心照不宣和死于这种心照不宣的人的尸体的布盖,在这一天晚上被粗暴地揭开;人们直视自己签下契约无视的血淋淋的生活,发出感到羞耻和惊恐的尖叫。


在这场屠宰他们的游戏里,米斯达感受到的依然是沉默。


屠夫的钢刀铮然,枪炮淬亮,却丝毫没能挫伤这盘踞着的沉默。


人们,在感知到不幸的降临时没有逃跑、没有集中、甚至没有呼救——也许他们自己的经验告诉他们,是没有意义的——米斯达跑出家门时外面街道空空如也。


他们沉默,一声不吭地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寄希望于在这种消极的抵抗和一厢情愿的无视中,上膛的子弹不会发现他们。


只要保持沉默,只要待在家里企图入睡,这股浪潮,这股可怕的喧嚣就会像暴风雨一般过去。


第二天醒来,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米斯达在街上跑了一圈,只有几个人和他一样从家里跑了出来。那些人带着匆匆收拾的包袱,一个个跑向城外;这些人后来被证明是明智的,他们也许早经历过动荡不安的内心对生活的一切变化敏感无比,宁可随时抛弃那些约定俗成的沉默带来的虚妄的安宁;哪怕只是找到另一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但历史不会留下这些稍有明智的人的名字,历史只记录灾难、光荣,和深深卷入这些灾难和光荣中的人。


至于沉默,历史不堪其责。


米斯达突然回过神来,他想掉头冲回去,去把自己的父母从家里拖出来;他们一起跑。对身处其中的虚妄假象从来不曾报以信任的米斯达深深地明白,苦心营造的一切已经到了破碎的边缘。


其实他们一直站在被一块巨大的油画布遮盖着的沟壑纵横的生活上空,侥幸踩在那之下实际存在的边缘之上;画布被雨水浸湿、打透,并终有一天褪色、风化。


等一场狂风将其从人们脚下狠狠抽离,人们捂住眼睛,不愿看也不愿逃。


但米斯达回到家附近的街区前,就已经无法再前进了。


年仅16岁的米斯达定住了,他双脚发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奔跑过后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如细小的榴弹一般在肌体之中爆炸,他流了很多汗,有几颗顺着他的额头滑到他的眼角,他的眼眶肌肉却僵硬,无法因为汗水的刺激而合上。


但此时他其实多么希望自己能不看。米斯达在此刻对自己充满了失望和痛恨,对这种熟悉的感觉感到那样无力;他保持着沉默,唯一与此沉默作抵抗的,是他那双圆睁着的、乌黑的睫毛浓密的眼睛。


这双眼睛保留着他身为一个有着波西米亚血统的德藉犹太人的特征,保留着他身处这场残暴进军漩涡中央的见证人的身份,保留着他没有被沉默的巨轮碾碎、没有在这场暴行中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牺牲品的证据。


这双睁着的眼睛保留了叙述的价值、记忆的能力。保留了此后通过回忆重返这人间炼狱的入场券,保留了未来经由叙述表达人类共同的耻辱和悲哀的墓志铭。


这双眼睛,为米斯达取得了脱离生活、进入历史的权利。


在哪怕一个人的苦难面前,人类这一集合名词都有着它的价值。如果说一个人的苦难不能与剩下的全体人类取得联系,那么多少人的苦难才可以?被凌辱、被杀死,失去家园和双手,被束缚、被流放、被踩在脚下的人达到怎样的数目,才能说是全人类正在被凌辱、杀死、束缚、流放、踩在脚下?


对任何一人的苦难的注视,都会取得人类这一群体的关注。


我们的同情,在注视一人受辱而死的时候,自然而然想到的不是这一个死去得鲜血淋漓的人;自然而然的,我们受了惊吓而感到悲哀的灵魂中浮现的,是“我们”。


我们如何走入了这般境地。


人类,如何伤害自己。


米斯达看着,一个男人站在他的店铺的巨大的玻璃窗前;这家店在白天开门的时候,橱窗里会卖一些女生喜欢的小洋娃娃。如今这些小洋娃娃摆在同样的位置,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瓷白的脸蛋上带着浓重的红晕。


男人举起双手,表示出顺服无助的姿态,他面前是一位持枪的德国军人;军人用枪口对着他,却用一种温柔得不像话的口气对他说,“转过身去一下好吗?”


出于对这种不正常的温柔和其背后所流露出的充沛人性的信任——这种人性甚至在日常生活中都难能一见——男人应了一声,毫不迟疑地转过了身。


军人在男人转身后一枪打破了他的背。


男人连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在后背如一个破损的热水袋一样洒出大量滚烫浓稠的血浆,远看甚至如一双液态的翅膀的推动力下,直挺挺地,如同裹挟在那颗子弹周围的属于那颗子弹的一部分一样随着它穿透他的皮肤、内脏再到皮肤的速度向前似乎有意识地飞奔过去。


他砰的一声撞在他每天精心擦拭的橱窗玻璃上,血糊满了整面玻璃的同时,玻璃应声而碎。


男人倒在一堆碎玻璃渣和小洋娃娃里。


米斯达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发生。


在男人和小洋娃娃倒在一起的时候,米斯达的脑海中除了恐惧,却还有一种不合时宜的豁然开朗之感。这种清明并非对眼前状况的理解,实际上米斯达已经被杀人的场景吓懵了,根本无从理解;这种清明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忽然接受了什么的清明。


一种转变在小洋娃娃染血之前,在枪声响起之前,甚至在男人转过身前的那一刻就已经产生了;这种转变非死非活,而是一种萦绕在人们心头一直被人们默默忽视的几近于直觉的困惑。


这种困惑原来面目不清,混杂在平凡的生活中,以其隐匿的行踪的某一面成为人们生活的准绳、校钟,时常让人忘记这本该是一种疑惑。


为什么相信他人?为什么被温柔迷惑?


为什么人不可以夺去另一人的性命?谁规定的?


算数吗?


曾经算数,现在呢?


米斯达在同一时刻感觉到,那种一直压抑在他心头无处不在的沉默被撕裂了。那个庞大的将他们所有人吞噬在内的母腹开始承受裂解的剧痛,尝试以它最后的力量抵抗这场血与火的进军的努力,已经在那座放满洋娃娃的橱窗碎落的时候宣告了彻彻底底的失败。


从此以后,代替这死去的沉默的,在它的尸体上茁壮生长起来的喧嚣、躁动,就是无止境的哀求、哭喊、嚎叫。


无止境的痛苦和磨难,在沉默退场后拉开了序幕。


米斯达想让自己尽快动起来,穿过这条街道,再拐一个弯,就到他的家了。他家的小店铺,没有这么大这么漂亮的一扇落地窗;也许这些德国军人们没有兴趣让他的父母也这样死在玻璃碎片里。


但他动不了,眼前的街道黑影幢幢,如同满街的鬼魅横行;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流淌着这么多的血浆,如蛇群一般在地上狰狞地扭动。远处燃烧着火,沉默的地方被一个一个点亮,如同捉迷藏的人被一个一个发现从藏身之地揪出来。


米斯达浑身冰冷,他甚至并没有躲藏。他暴露在那些钢刀和子弹下,100米、200米,没有区别,它们都能瞬间将自己击中、切碎。


忽然之间,他被一股力量攥住了胳膊。这股力量与他所能在喧嚣腾空而起之后所经历的所有场景中所能体会的都不一样,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地熟悉。


米斯达突然想到,那是方才那个开枪的军人说那句话时给人的感觉。


温柔,无比得温柔。


米斯达挣扎起来,他吓坏了。他怕这阵温柔过后,很快他的背上也要像那样开出一朵血花,倒在肮脏的大街上;后来被人拖到尸堆中,一众无神的眼睛如同橱窗里的洋娃娃一般互相望着。


沉默着,永远沉默。


“嘘。”


那份拽住他手臂的力量将他往一个温热的怀里一带,米斯达脚步一个不稳,就被塞在那个怀里靠近心口的一侧;那个怀抱的拥有者一手扶住米斯达的背部让他能迅速找回平衡,在他背上拍了拍似乎是要他安心。那只手紧接着从他背后绕回身前,五指向下按在米斯达的胸口上,把他往自己身后推。


那个人明明不比米斯达高多少,却示意米斯达藏在自己的身后。


米斯达被这个人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成功地安抚,出于另一种对孤立无援的恐惧,米斯达躲在了他身后。


似乎就是那个时候米斯达明白,一个人很难说服自己不去相信另一个,在世上和你比和任何其他生物都相像,直立行走、修长四肢、有一双眼睛和柔软头发的人;在世上和你比和任何其他活物都亲密,可以用同样的语言交流,可以用相同的微笑致意的人。


谁会相信这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说着同一语言的人类会伤害你呢。


我们都是人类啊。


哪怕下一秒子弹就贯穿了轻信者的身体,结束了他软弱的一生。


只有另一个人能温暖一个人。


盖多.米斯达第一次见到乔鲁诺.乔巴拿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街道血火滔天,一个永远失去了家园的犹太少年,和一个与强权者站在一边的德国军官依偎在一起。从这一刻起,两人紧紧联系的、波澜壮阔历经岁月沧桑的未来,无可避免地展开、铺陈在二人面前了。


米斯达看到了乔鲁诺身穿的平民服装,却怎么都无法相信——他那根深蒂固的怀疑心——他那头如烈火淬炼出的金子拉成柔韧的细丝一般的金发,那张形状如雕刻一般的脸庞上精美的五官,身上粗糙的衣服下散发出的在血腥和硝烟中那样突兀的幽香;是在无比靠近他心脏的那一秒,米斯达才闻见的;他无论如何无法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与他真的身处同一困境之中。


但从那一刻起,也许更早,从米斯达将乔鲁诺的温柔从那名开枪的军人的恐怖的温柔中区分开来的时候——后者更像一种对人性的审判和惩罚——从他用他并不比自己宽阔高大多少的身躯挡住他的时候。


从自己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如此靠近他在胸膛中脆弱地跳动着的心脏的时候起。


米斯达感受到了那名死于轻信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曾经感受到的,沉溺于对人性的期待中的幸福。


死去的时候,他还相信着身后那个拿枪的人。


米斯达在乔鲁诺的身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可悲的是,他还是想相信他。


那双被汗水反复刺痛却因为惊恐、愤怒、因为怀疑而固执地不肯闭上的眼睛终于闭上了;酸涩的疼痛传来,眼泪从眼角溢出。


“对不起。”


乔鲁诺带走米斯达时,这么对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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