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粥

瘾者之子
有写瘾 不是觉得好才发的

(茸米)故事继续

设定是现代!从大学开始在一起的茸米步入社会之后


然而是be  注意!有死亡情节


写得比较意识流可能看着会有点累_(:з」∠)_见谅


最近都在日更  啊梗在脑子里我控制不住自己







现在回忆起来,米斯达总觉得乔鲁诺是在报复自己。报复自己从来没容忍过他的一点点任性,报复自己总是和其他人一样对他过于严苛。


乔鲁诺经常需要坐飞机,但除了米斯达外很少有人知道,乔鲁诺害怕坐飞机。


并非是飞机起飞时的轰鸣太过令人胆战心惊,也不是气流的颠簸使人产生生理上的不适。乔鲁诺害怕的甚至不是一旦空难发生那惨烈的场景,而是在发生灾难的那一刻,他置身于一万多米的高空中,无法与大地上他任何留恋的事物产生最后的联系。


“米斯达,你会来接我的对吗?”


每一次送乔鲁诺坐飞机出差,米斯达都一定会把人送到机场深处不能再送,再站在蓝色的隔离带外看着乔鲁诺走进安检区才离开。每一次在最后检查携带的行李物品时,乔鲁诺会从精巧的黑色眼镜盒中取出他的金丝眼镜戴上,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乔鲁诺的眼睛依然清明灵动。


乔鲁诺近视度数不高不低,但和米斯达在一起两个人常常动不动就要脸贴脸亲在一起,眼镜显得很碍事;于是乔鲁诺在米斯达面前很少戴眼镜。两人分开的时候拿出眼镜戴上似乎已经变成一种仪式。


“会的,已经刻意为了领导你把那一天留出来了。”米斯达感觉乔鲁诺戴眼镜有一种假正经的感觉,有点挑逗意味地伸出手把他鼻梁上的眼镜架抬了抬,“痒。”乔鲁诺这个字几乎只有气声,轻轻地将气息喷洒在米斯达的脸上。


“就算你的飞机不小心多在赤道上空绕了一圈,下来你也会发现我就在出口等你。”


“可不是每一架航班都有那么多油可以在赤道上飞着玩。”但乔鲁诺明显对米斯达的回答十分满意,他笑了。还没有离开米斯达,他已经在心里想象回程时他们重逢的场面了。


现在回忆起来,米斯达觉得自己应该和乔鲁诺在一起的。


乔鲁诺本质上是一个很多愁善感的人。这个特点方认识乔鲁诺时体现得尚不明确,因为乔鲁诺是一个很擅长掩饰自己内心真正情绪的人,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冷峻沉稳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安定的心。


这种不安渗透入乔鲁诺的整个性格,影响了他对人事的诸多看法,也造就了他的敏感,注定他此生无法过上心安理得的日子。


乔鲁诺总觉得对他人怀有亏欠和一种难言的义务。无论是谁和他产生了哪怕最微不足道的联系,他都认为有责任对此负责到底;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所谓人生只是一个阶段又一个阶段义务的集合,终结了这一段,还有下一程等他上路。因而乔鲁诺很难与谁产生紧密的纽带,毕竟在他看来他们不过都是某一时期必须要为之负责的事物,而并非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


米斯达庆幸自己是那个例外。


“没有带什么违禁品吧?”想起乔鲁诺上一次不慎落在包里被安检员扔进垃圾桶的定制Zippo,米斯达就感觉心在滴血——乔鲁诺现在不吸烟,但是从和米斯达在一起后开始戒的;在那之前乔鲁诺偶尔会抽上两根,他说他需要一个信号,象征他得到了宽慰和释放,即使只是吞云吐雾几口。即使他不喜欢烟味。


乔鲁诺看似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抬头对米斯达说。


“你算吗?”


“我不算,因为我没打算陪你进去。”“米斯达,下次你跟我一起出差吧,反正我是你上司,我说行就行。”看米斯达又要摇头,乔鲁诺作出一副低落的神情。


“我求你好多次,你一次都没有答应过我。哪有下属天天拒绝上司的?”


“你这样以权谋私,公司里是要说闲话的。”乔鲁诺自知理亏,他的个性也不会容忍他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只是想听米斯达说一句好,哪怕只是哄哄他,他也高兴。


但米斯达没领悟到这一层,还是一次又一次拒绝了乔鲁诺。


现在回忆起来,米斯达愿意对乔鲁诺说好,说你尽管滥用职权,就算滥用公款也好,我陪你出去,去欧洲,去南美,哪里我都陪。


米斯达其实远不如乔鲁诺顾全大局和明事理,但和乔鲁诺在一起后,他每每希望自己可以变成这样的人为乔鲁诺分担,或者至少不要因为自己让乔鲁诺失去这些出色的品格。但正因此,他往往在某些时刻疏远甚至伤害了乔鲁诺。


他过于在乎和自己在一起后他人对乔鲁诺的评价,他害怕由于他的存在乔鲁诺不再完美。他固然希望乔鲁诺能在他这里找到灵魂休憩和安歇的地方,但很多时候他被现实的恐惧蒙蔽;那时他和其他任何人没有不同。


他在逼乔鲁诺做出某些合乎所谓理性的选择,却没有想到他已经被迫做一个理性的人做了那么久,做得那么隐忍和郁郁寡欢。


某种程度上,米斯达觉得自己和乔鲁诺身边的人没有两样;他们都在压榨乔鲁诺,而自己本该是乔鲁诺抵御、逃离这一切的铜墙铁壁。


但他总是倒戈,总是反向他压来,让他在嶙峋砖石下被灰呛得难以呼吸,让他总是露出落寞和失望的表情。


现在回忆起来,米斯达特别想回到过去扇自己一巴掌。


乔鲁诺借着人群涌向安检处的混乱,将头偏到米斯达的肩窝里靠了靠,鼻尖在他脸上蹭了一下,像猫咪伸长脖子去舔碟子里的牛奶;米斯达轻轻推了推乔鲁诺的胸口,“注意点,有人看着咱俩呢。”


“那找一个没人看的地方。”“别闹了,乔鲁诺,你马上要安检了。”米斯达被乔鲁诺撩得内火一下子上来了,此时他也多么想搂住乔鲁诺,和其他情侣一样难舍难分一场。


但进入社会后的恋情不像学生时代那样纯粹放肆和不顾一切。年轻时经常害羞和推拒的是乔鲁诺,那时候总是米斯达当使坏的那一个,竭尽全力想在公共场合宣誓二人的亲密关系。但越是脱离那样纯真的年代,越是融入这样复杂的环境,乔鲁诺越发强大,越发想要光明正大地拥有自己的东西;米斯达却越发如履薄冰,他总是害怕自己毁了乔鲁诺,毁了他们俩。


米斯达在收回情不自禁想搂住乔鲁诺的腰的手的那一刻,无奈却又真实地感受到,他们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和乔鲁诺的黄金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拥抱和亲吻,再也不能不顾一切地缠绵和示爱。他们背上了那么多包袱,为了走到今天;这些卸不下来的东西有时超越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成为拥抱对方入睡时内心澎湃之物。


乔鲁诺也是感受到了这些,才会旧疾复发,才会像没遇见米斯达前一样,忧心忡忡,充满不安吧。


明明他要的只是一个肯定的承诺,明明他要的只是一个鼓励的眼神,明明他要的的甚至只是一个手势,一句敷衍;米斯达却没有给。


现在回忆起来,米斯达还是会哭。他会把乔鲁诺即使戒了烟还在收藏的Zippo翻出来在手心里握着,感受那之中不会再燃起的火种的冰冷;它再也点不燃任何东西了。


“不要躲,米斯达。”乔鲁诺说道,“这次你来接我,你要主动一点,我等着。”


否则我就生气了。乔鲁诺那双微微氤氲着别样的情绪的眼睛似乎在这么说。米斯达看着相爱了这么多年,从大学一直携手走到今天的恋人,纵使理智再怎么告诉他不要感情用事不要感情用事,他还是脑袋一热说去他的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好,等你这次从国外回来,我好好补偿你。”


乔鲁诺走向安检口时一步三回头,但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辫子在背后摇晃出悠然的弧度,眼镜片下碧绿的眼瞳远远看去也盛满笑意。米斯达目睹着乔鲁诺消失在安检口,举起来挥舞着的手迟迟没有放下,在四周散去的送别的人群之中如同一根落尽了树叶的枯枝。


现在回忆起来,米斯达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下定的决心和心存的侥幸是那样不堪一击得脆弱和幼稚。命中注定一切被推向永无尽头的未来的事项,那个机场出口热烈的拥抱和放肆的亲吻,都会在反复的拖延和滞后中无限接近于不会发生,到头来却像是命该如此。


但其实只是人能掌控之事既轻且贱,不敌上天哪怕最细微的安排。


而这些蝼蚁一样的人啊,却仍是苟安着不去努力。仍觉得生命中的一切就像放在角落里的礼物,何时去拆都行。


人啊,总是以为这次过去还有下次。


明天过后还有明天。


乔鲁诺从来害怕坐飞机。因为他说出事的时候是在高高的天上,零下四五十度,寒冷,缺氧,没有信号,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飞机像一粒在冰海中漂浮的高压胶囊,一旦破损,内容物就会四溢流散消失得无影无踪。残骸会在坠落的过程中与大气摩擦得发烫以至燃烧,所有幸存的事物都会被烧得一干二净。空难很少有幸存者,而占据绝大多数的那些死难者,几乎没有人留下遗言。


没有人能在天上的那个世界,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告诉还在身下,如同在一个深渊底部的,亲爱的人们,他有多么爱他们。


现在回忆起来,米斯达想起乔鲁诺在和自己一起熬夜看电影集的夜晚,曾说过的话。当时米斯达和乔鲁诺一起挤在小小的沙发上,因为沙发垫太软四肢都陷在一起。一部影片放完,米斯达将大学时代古老的碟片机的片夹抽出来,放上一部新的。在电影开始之前,乔鲁诺有时会定定地看着屏幕,荧幕的荧光洒在他脸上,使他看上去有些苍白。


“故事继续。”乔鲁诺喃喃说道,“只不过不再是那个故事了。”


人世间有太多幸福美满和苦难灾厄同时发生,片头歌曲和片尾音乐同步放映。人世间如故事的潮涌,一个沉下去,一个又上浮;一个被礁石击成千片万片,一个永葆流传一如当初。


“米斯达。”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不要那么快就翻篇。”乔鲁诺说道。


“多想我一会儿,一会儿也好。我们的故事结束后,不要那么快继续下一个。”


说这话的时候乔鲁诺的神情和米斯达第一次送他去机场时,他流露出来的一样。那时乔鲁诺看着米斯达,机场敞亮的设计让天上洒下来的阳光倾泻入室内,乔鲁诺说过一会儿他就要沿着这些光路上去。


“米斯达,如果不幸我乘坐的航班坠毁。”米斯达极端迷信,此后他总是声色俱厉地命令乔鲁诺出发前不准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当他发现乔鲁诺背着他买了一堆航空险更是怒火中烧,“你怎么就这么着迷于发生意外?”


乔鲁诺知道这在迷信的米斯达眼中有些过分,但还是解释到。


“我只想如果我在高空中死去,且注定一句话都不能留给你,我还有这些。”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死之前,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生命尽头,米斯达,我还是爱你。”


现在回忆起来,米斯达总觉得那天再骂得乔鲁诺狠一点就好了。那一天,无论是大学时代熬夜一部接一部地看着电影的时候,还是发现乔鲁诺对飞行根深蒂固的恐惧的时候,不要心疼他的多思多虑和软弱,不要说好的我答应你,不要说你走了我也会永远想你。


而是应该恶狠狠地说你要是走了,你要是离开了,你要是真的天杀的赶上空难了。


你要是真的自顾自一句话都不说,就把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我一定会恨你,一定会恨你一辈子。我会迅速把你忘掉,很快找到一二三个俊男美女夜夜笙歌,忘掉和你经历的一切的一切。米斯达都能想象要是听到这些话,乔鲁诺那气到发黑的脸和颤抖的嘴唇。


要是这样说能让你不要一次又一次将你在我生命中的退场合理化,要是这样说能让你的航空恐惧症日益加重到根本不敢再坐飞机。


要是这样说能让你那天从安检口退出来,要是这样说能让你那天把眼镜留在眼镜盒里。


要是这样说能把你的名字从那一长列冷冰冰的遇难者名单里划掉。


要是这样说能让故事继续。


“米斯达。”现在回忆起来,米斯达总觉得乔鲁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否则他无法解释,无法解释在最后关头,在他就要消失、淹没在前进的人群中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微笑着轻轻用唇语说。


“米斯达,我爱你。”


米斯达举起来的手,迟迟没有放下。


现在回忆起来,米斯达还是无法回忆起接下来的片段。他陷入了一种无知觉的麻木,无止境的混沌,仿佛沉底的洪流中的沙土,仿佛再也无法点燃的火石。


仿佛影片的光盘在某一段彻底刻坏,只剩无法读取的黑暗和杂音,那之前五光十色仍在放映,且尚未完结。


只剩他和乔鲁诺,只剩那一天之前所有历历在目的场景,带着色彩,带着流丽的光晕,在不断回放、重播。


而故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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