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粥

瘾者之子
有写瘾 不是觉得好才发的

(茸米)空(三)

接(二) 注意事项在(一)

这回该是茸总了


在乔鲁诺身边呆上一段时间,虽说不至于乐不思蜀到完全把学生时代的志向抛在脑后;米斯达自认是一个俗气的人,即使一身莽撞居多的单纯或许令他不至于俗不可耐;也着实忘却了不少失业带来的焦虑。

在米斯达眼里,替大明星养猫——美其名曰生活助理——绝不是一份正经到能被称之为职业的工作;哪怕乔鲁诺对自己非常满意,他总不至于有一窝又一窝金银铜铁宝贝疙瘩让自己照顾。

至多等这只猫寿终正寝,米斯达也就要收拾铺盖走人了。在那之前,他就要为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定好目标,做好准备。

身为娱记,他可能已经被行业封杀了;这种无论如何都能被称为是报道失误的经历,再怎么标榜问心无愧也难辞其咎。

想到自己刚刚毕业一年多就混成了这副德行,米斯达躺在乔鲁诺经常在上面睡觉的那张沙发上,举起手捂住了脸。

乔鲁诺的公寓在白天阳光充沛,都市上空闪耀着雾蒙蒙的绚丽光晕,在窗外一栋栋高耸的厦宇光滑的玻璃表面上如水流淌般跃动;聚成水中礁石一般刺眼的光斑。

代替了灿烂的夜空中浮现的,那些精美绝伦的面孔,城市被一种干燥的白热笼罩,车辆、行人如同在坚硬地表匆匆滚动的沙砾。

还是在房间里吹空调舒服。米斯达在外面自己租房的时候,一度电摔成八瓣用;晚上关了空调后,跟念咒一样催自己趁着凉意还未散尽赶紧睡着;早班米斯达从不迟到的原因,不是他已经勤勉到了这个境界,而是他总会早上五点就背心卷成一捆横在胸口,头发湿漉漉得像一把冰雪融化后露出的苔藓,从床上坐起来。

“太热了。”

在乔鲁诺家,他倒还不至于因为对方有钱就挥霍无度——毕竟那是乔鲁诺的钱,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们的工作协议达成得如此祥和,祥和到雇主本人直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没有合同,没有保险,也没有违约金。

但在这些天的相处中,米斯达发现甚至连乔鲁诺这个主人,对这栋公寓的构造都只是一知半解;譬如,问起来的话,乔鲁诺其实根本不知道公寓的空调系统怎么操纵。

“我只知道是中央空调。”乔鲁诺一脸“既然不知道怎么关,那就让它开着吧”的轻松淡然,似乎他那漂亮有神的大眼睛看不见每个月送来的物业费账单上的数字。

乔鲁诺不在乎,于心不忍的米斯达却硬是在工作开始的第二天,仔细勘察了公寓楼上楼下的每一个角落;不仅把掉在角落里的猫毛(有些长得过分)捡了个干净,米斯达还觉得,自己可以以自身的专业素养写出一篇名为《乔鲁诺宅深度报道》的新闻,以新闻人的敏锐捕捉和简洁笔触,让这个活动范围离不开门口到沙发的大明星重新认识下自己居所的构造。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上自己家转一圈?”

乔鲁诺很晚才到家,虽然面带疲惫,但一听到米斯达这话还是笑了。

米斯达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虽然对于他几乎每天都会回来感觉很吃惊,米斯达多少还是希望他在忙碌了一天后,能够回到让他觉得最为自在的地方,哪怕是这个他几乎只拥有一条沙发的寓所;有他那纵然不会说话,却总柔软地依偎在身边的朋友。

乔鲁诺是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个高速运转的系统中心;周遭的事物在诡异的引力作用下混乱地疾行,留守在重力的漩涡中央的,一个星系最为稳定的区域,是唯一从他眼前经过,留下意义的痕迹的事物。但这样的事物少之又少,在天体的浪潮之中,尖锐的行星碎片和耀眼的恒星火花此起彼伏,消消涨涨,有的甚至刺痛了他。

那些碎屑中,或许有米斯达自己曾经爆响过的那片闪光灯,也涌动在那片浑浊之中,不知去向。

如果每天都有空回家,若不是在休假赋闲,就是公司的安排出现了某种务须整顿调整的问题;否则米斯达找不出乔鲁诺终日“忙闲”的理由——被无数似乎刻意堆积起来的琐事挤压,日复一日去公司似乎是变相的罚站,站上一天精疲力尽,再放他回去休息。

米斯达原本以为是乔鲁诺在和公司闹别扭,两边拉锯着看谁先撑不住服软;只要乔鲁诺不低头,公司就不会给他重要的资源和机会,只是拖着他让他每天和上班族一样打卡;而只要公司不妥协,乔鲁诺就不会配合他们的计划,宁愿这样得过且过。

但米斯达没想到,他以为的小打小闹,会这样超出自己的认识。

城市下起了大雨。已经和乔鲁诺的猫混熟了的米斯达将那只肥猫抱在怀里,坐在客厅中央白色的地毯上;gold一身金毛蓬松发亮,顺着同一个方向整齐地贴在温热的身躯上,晶亮的瞳孔张得大大的,望着被一片密雨阻隔的窗外的夜。

城市从未如此满溢过。

它那漂浮着无尽的空妄的,折射着地表虚幻的光芒的上空,被接连不断的水冲刷,被线状的洪装填着,鼓胀着发出声响;黑夜如一张扁平的弯曲的薄膜,水注入,它冰冷的边缘扩张、膨胀,贴在玻璃上,倒映在玻璃后的猫眼中。

它在敲窗。雨夜紧紧贴在窗户上,如同一只吹满的气球,摩擦,转碾。

乔鲁诺从这样的夜里回来的时候,浑身透湿。

关着窗户坐在屋里,外界无限空茫的世界被雨水迅速地浸透、填满的声响被阻隔、稀释;只剩下沙沙的似乎远处的山峦被洪峰腐蚀,遥渺的地平线在光芒诞生前就已破坏、扭曲的浩劫之音。

但一切似乎和这个明亮的小房间没有关系。一切危机都被提防在外界,那道玻璃,象征着绝对的安全与宁静。

“你怎么回事?”

米斯达听见钥匙插进门锁,然后门被打开的声音,回过头;乔鲁诺穿着早上离家时的一件白色卫衣——虽然刚入秋,早晚还是有些凉——被淋得似乎是外面世界的一个人形碎片,攥着一身沉重的沙水走进温暖、干燥的室内。

gold感觉到主人回来,从米斯达的手臂间轻巧地跳出来,要走过去;被米斯达捞住肚子,喵呜乱叫着被赶到楼上。

乔鲁诺关上门,背靠着门站着;他身上的水从衣料里不断往下渗,门板上扯出一条条水线;卫衣的料子本来就比较厚,吸足了水,沉沉地坠在身上,乔鲁诺肩膀尖锐的棱角被勾勒了出来。

米斯达转身走进一楼的浴室,扯了条宽大的毛巾出来;走到门边,盖在乔鲁诺头上。

“没人送你回来?”

乔鲁诺头上顶着毛巾,不断有水顺着他贴着脸颊的金发流下来,淌到他翘起的眼睫,凝成水珠结在上面,每一眨眼就掉下几颗;他那碧绿的双瞳也如同沁入了过多的水一样,清亮得像块玻璃,头发贴在脸上,显得他那张本来就只有巴掌那么大的脸更小了。

乔鲁诺又立了片刻,站在门口将卫衣连同头上的毛巾一同脱了下来;浸水的卫衣很难脱,衣料紧缚着乔鲁诺的身体,扒下来的时候,在他的腹部、肩臂都留下了肉眼可见的红色擦痕。

乔鲁诺光着上身,手里握着一团湿哒哒的衣服,递给米斯达。

米斯达看见乔鲁诺的脸很白,被水洗过后,人就会看着格外白一些。门廊的灯光下,乔鲁诺的睫毛阴影长长地展开,铺在眼睑上。

“我去洗个澡。”

浴室里传来水落在瓷砖上的声音,但这种满溢于空间的水声,和外面世界宏大而又枯燥的水声不一样。

沐浴的水声更类似于一种嘤咛,似乎是幼年时态下的雨,清脆地落在地上,没有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携带着云端的寒意,砸在身上,没有那种冷,那种疼。

沐浴的声音象征着温馨富足,这种单调比起窗外响亮得令人有些恐惧的重复,只是一种灵性丰沛的呢喃。

洗完澡的乔鲁诺把淋湿的裤子也拿了出来,自己穿着一身睡衣;还是米斯达后来帮他送进浴室的。拉开门的时候,一团潮湿的暖雾从门缝扑出来,一根白而细的胳膊从里面伸出来,接过。

热腾腾的水珠附着在那之上,没有带来一点温度。

洗衣机也开始运转,把自己晾干的乔鲁诺发尾还卷翘着带着一丝湿意,坐在沙发上;米斯达识趣地把gold从楼上找下来,现在正躺在乔鲁诺一点点恢复血色的怀里。猫细软的毛铺在皮肤上,温热得痒;乔鲁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按摩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gold的脑袋。

“你经纪人是不是疯了?”米斯达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不是他疯,就是我疯。”乔鲁诺冷静地说,“但我是不会疯的。”

城市的雨季仍在继续,天空总弥漫着铅色的云气,在浩然的空无中似乎无端重叠了一层又一层阴晦的光芒,仿佛一团有形的肮脏;一座垃圾一样的云城,裹挟着喧嚣的、锋利的风暴。

是个多雨的时节。

有了上一次刻骨铭心的记忆,下一次暴雨来袭的时候,米斯达专程来到乔鲁诺的公司所在地,举着伞等着接他。

之前到娱乐公司来都是带着任务,草木皆兵;狗仔的相机是比自己生命都宝贵的财产,多少狗仔被娱乐公司的打手打翻在地,踩上几脚还用肉体凡躯护着那台机器。大雨倾盆,米斯达站在伞下,由于预备好要撑两个人,他特地选了伞面特别宽大的一把。

雨水似乎互相撞击,碎裂成更细碎的弹片,织成激烈震荡的弹珠的网。身在一片纷杂的雨声中,顺着伞柄传递下来雨水的重量,震得米斯达的手腕微微发颤。

上次乔鲁诺自己一个人淋雨回来的事实让米斯达很震惊,也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乔鲁诺和公司真实关系究竟差到了何种地步。

即使只在乔鲁诺家里待了一小段时间,这一小段时间比起他生命中其他阶段的长度,注定是微不足道的,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米斯达了解到的乔鲁诺是那样随和,却又不至因温和而丧失了自身的边界;他的平和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而非切实的亲切,因而他的好脾气似乎是一种沉静的包容,而非散漫的狎昵。

即使乔鲁诺对米斯达很客气,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过分紧张的表现;他很自然、松弛,进门先对他说一声“晚上好,米斯达。”顶多再问声gold今天有没有发脾气。

坐到沙发上,他就会露出一副恹恹的样子,怀里抱着猫,有些呆滞地眨眨眼睛,似乎浓密的睫羽要将眼帘压垮一样。

从第二天起,米斯达就铺好了乔鲁诺之前一直没空铺的床,赶着乔鲁诺去床上睡。看乔鲁诺一副马上就要按照往常习惯在沙发上一靠就睡着了的样子,米斯达也顾不上雇主雇工间的界限;毕竟铺好了床还让人在沙发上睡一晚上,似乎是某种渎职行为。

“喂喂喂。”

当乔鲁诺半阖着眼睛,像喝醉了需要眯起眼才能唤起双眼的聚焦的人一般看向米斯达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把声音放得很缓,很轻。

“去床上睡,就几步楼梯。”

乔鲁诺还懒得动,表示他睡习惯沙发了。

“不行,那我就白铺了。”“两张床你高兴睡哪张就睡哪张嘛,多有新鲜感。”

米斯达这时蹲下来,一只手捏住一只乔鲁诺的脚踝;他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乔鲁诺透着困倦的眼睛倏地一下就睁大了,米斯达不禁想到了之前自己亲眼目睹的,那个企业家伸出手要去碰乔鲁诺的头发时,乔鲁诺的反应。

那一瞬间乔鲁诺的眼神让米斯达心惊胆战,他知道自己逾越了。

可能不止一次,乔鲁诺接受着各种向他袭来的触碰,各色人的指尖、温度、皮肤,失去了属于他们本体的清楚明白的界线,在朝他伸过来的过程中褪去了熟悉的人类的体温、寻常的轮廓,变得更加尖利、冰冷、肮脏。

乔鲁诺的工作,让他免不了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被人触碰。

对此他要作出被要求的反应,对此他要表现被规定的动作;在沾染上另一具身体的味道,出现在另一重意识的思维之时,他不能作出自己的判断,如同一个愚蠢的,迟钝的木偶。

他一定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恨死了这样的生活。他的身体虽美丽、洁白、光彩照人,却如同被另一套神经捆绑、操纵的不知廉耻的怪物般的肉体;美丽、洁白,却如同一条开放的边境,如同一袋掉在地上摔破的水,横流了一地,任谁的脚一遍遍践踏在上面,变成一滩污渍。

想到这里,米斯达并不为自己的动机或许被误解而难过。

只是因为乔鲁诺条件反射式的紧张,为这具身躯被无数次冒犯过后习以为常的畏惧和瑟缩感到痛心。

被人触碰,感受另一个人的体温和热量,原本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米斯达尽量使自己手上的动作轻点、再轻点;他把那双细到他几乎可以一只手套全的脚踝轻轻拉动,把乔鲁诺的脚摆到拖鞋上方,乔鲁诺的身体也被带着微微在沙发上转了一下。

然后米斯达的手就放开了,片刻都未曾多留。

“穿上吧,然后去睡觉。”米斯达转过身,尽量不去看乔鲁诺的表情。随后,他听见乔鲁诺穿上拖鞋,吧嗒吧嗒走去卧室的声音;声音在一片空旷的客厅内格外地响。

“谢谢。”

自那以后,米斯达开始极其注意不要去碰乔鲁诺。他并不是站在一个自以为是的角度,无端地去同情这个男人;其实乔鲁诺遭遇的更多事情,身陷的更多黑暗,是刚出社会的他无论如何不可能预见和理解的。虽然他们年龄其实相差不多,但米斯达能够感觉到,能年纪轻轻站在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乔鲁诺比他想象的要坚韧太多。

但或许正是出于所有人都认可的他的坚韧,没有人会去唏嘘他的不易。他的坚韧不再是自己抵抗一切肮脏和黑暗的武器,而是别人肆无忌惮将伤害加诸他的借口。

反正你赚着大把的钱。

反正你这么能忍。

米斯达希望,即使他也只是乔鲁诺生命中的过客;即使他很轻易就会被遗忘,一如掺杂进他生活的一本无足轻重的剧稿,人物扁平,对白吃力,只是一个不那么高明的编剧一次不走心的意外创作;和那些伤害他却无法动摇他,激怒他却无法摧毁他的人别无两样。

即使他可能和那些乔鲁诺厌恶的人没有本质区别。

但米斯达从来只求问心无愧,他只希望在自己拥有这份工作的时期,在自己的职能范围内,好好对待乔鲁诺。

有什么他能帮,他就出手;有什么他能扛,他就起身。

即使他微渺得似乎只是乔鲁诺屹立的高山下一粒被风吹得滚来滚去的尘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四处碰壁,一身狼狈的泥水,不堪地苟活着。

米斯达在雨幕中,看到乔鲁诺走出了公司;他正要上前,却看见他的经纪人也跟在后面。

一看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经纪人米斯达就来火。

但他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将自己隐在蓝色的雨幕中。他和公司没有半点利益关系,不该牵扯进乔鲁诺和公司的纠纷;他来这趟只是想确保乔鲁诺不会又淋得半死回来,只要这次他的经纪人能送他,他也不想去给乔鲁诺找麻烦。

乔鲁诺和经纪人站在门口,似乎说着些什么;乔鲁诺还是和往常一样,动作看不出攻击性,站得直直的,反倒那个经纪人看起来很是激动;刷刷的雨声如同飘花的老旧电视的呻吟,两人之间的对话内容被稀释、埋没,只有口型和肢体动作在暗示着剧情的进展。

话题似乎越来越朝激烈的地步发展,经纪人甚至恼羞成怒地举起了巴掌。

“喂,你干嘛呢!”米斯达终于忍不下去了,从雨中走出来。

看到米斯达出现在这里,乔鲁诺和经纪人都吃了一惊,尤其乔鲁诺;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每眨一下,瞳膜上就多出一层晶亮的湿润。

“我看你们话也说完了,人我接走了。”

米斯达虽然只是个愣头青,但披着一身雨中的寒气,冷冰冰地绷着脸跟人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他漆黑的眼睛似乎照不进光亮,在昏暗的雨中,显得又冷又沉。

米斯达将身子转向乔鲁诺,转身的时候,故意将伞也转了一下,抖了经纪人一身水。

一时被米斯达震住的经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乔鲁诺已经走到米斯达递过来的伞下,跟他一起走下被雨水冲刷着的台阶了。

“乔鲁诺!”经纪人喊道。

“你就是为了他,要跟公司闹这出?”

乔鲁诺停下,为他撑伞的米斯达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台阶方下到一半,洪亮的雨水形成的微型瀑布在阶面上流淌着,弹跳着,乔鲁诺的鞋很快就湿了,而米斯达的早湿了。

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的米斯达,却低头看到乔鲁诺的鞋子湿了。

“别理他了,鞋都湿了,快走。”“我就说一句话。”

乔鲁诺轻轻地对米斯达说。

乔鲁诺回过头,在经纪人的眼中,那铺着一层绚烂的金发,结着雨天的水雾,闪烁着金云一般连绵的光泽的背,挺得那样直;无论自己怎么破口大骂,贬低他、污损他,公司怎么施压,怎么榨取,都不能让他的背弯曲分毫。

乔鲁诺真的对自己很狠,似乎可以承受一切而面无表情。细腻精美的皮囊之下,是钢筋铁骨,撑着他永不倒下,哪怕只是颤抖。

那个背影侧过来,露出单薄的边缘和那之上铸刻的,乔鲁诺冷漠的侧脸。

“你管太多了。”

那次接过乔鲁诺之后,米斯达感觉到自己和乔鲁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平时乔鲁诺回来,都是累得几乎马上就要睡着;二人即使有交流,也是关于肥猫,或是米斯达自己在自言自语,乔鲁诺偶尔嗯两下表示在听。这件事似乎增加了乔鲁诺对米斯达的信任,自那之后,乔鲁诺偶尔也会跟米斯达说说自己白天在公司遇到的事。

“你干嘛跟我说这些啊?”“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不不,我不是不想听。”米斯达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我就是,有点惊讶……我就是个屁民,之前还是个八卦记者……”

“你就是你。”乔鲁诺平静地打断了他。

“以后不要再让我重申,我只把你当米斯达看待,仅此而已。”

米斯达默默在心里腹诽,即使你这么讲,谁看着你会觉得和你其实是同一物种呢。

但米斯达其实很开心,对于乔鲁诺多少更加接纳了自己一些的事实,他很高兴。

但这样平静的氛围,在某一天被打破了。

那一天米斯达晚上出去散步,顺便买了猫粮回来;心情不错,哼着歌的米斯达打开门,发现乔鲁诺正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台电脑;gold蹲在沙发脚边,看到米斯达回来微弱地“喵”了一声。

“你今天,回来好早。”

注意到气氛有些不正常,米斯达问好的声音都比之前小了些,几乎跟gold的叫声没差别。

“嗯。”乔鲁诺只是礼貌性地应了一声。

米斯达知道这是乔鲁诺的习惯,为了不让发话人太过尴尬,即使乔鲁诺不喜欢那个人,或是觉得无话可说,他也会嗯一声表示礼貌。

米斯达在不知不觉凝重起来的氛围中,小心地换上拖鞋,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走过客厅;在他想今晚先避避乔鲁诺的霉头免得踩雷的时候,乔鲁诺叫住了他。

“米斯达。”声音是乔鲁诺一贯的清冷,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声自己的名字叫得米斯达毛骨悚然。

不会是猫生病了吧,刚刚听叫声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米斯达迅速回忆起有没有给gold吃什么不该吃的,还是没管住它让它吞了蚯蚓;gold可是乔鲁诺的命,万一让他发现自己没照顾好自己就死定了。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米斯达下意识地道了歉。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悔罪有功,耍赖加刑。

“我能认为,你是在为这件事道歉吗?”

乔鲁诺默了两秒,接下来的声音显得更加不加掩饰地冰冷;甚至米斯达因为听久了乔鲁诺的声音,加上精神紧张,能够感觉出他甚至生气到语音有些颤抖。

完了完了,自己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米斯达抬头,乔鲁诺将自己抱在怀里的电脑转过来,显示屏对着他。

一看,米斯达就懵了。

黑夜,车库,淡绿的灯光。

乔鲁诺,企业家。

和那个企业家,穿过似乎有一层轻薄的黏腻的绿光的手。

“是你拍的吗?”

乔鲁诺淡淡地问道。

米斯达说不出话,只是下意识地摇摇头。

“你不是说,什么都没拍的吗?”

米斯达感觉到自己在发抖。

“米斯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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